在我上学的时候，我就非常抗拒老师选定的课代表，以致于当老师指定我做课代表时，我都百般推辞。直到现在我走上讲台，这种感觉仍然存在。于是在开学的第一课，我便专门腾出时间来让他们自己投票选出美术课代表。

第一个上台发表“竞选演讲”的是一位白白净净的小男生，他在同学的起哄中小心翼翼地走了上来。他的两只手局促地扁在身后，声音细小堪闻；还好他时不时地抬头看向我，在我鼓励的目光中坚持走完了全程。说完之后，他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可头还是低着，好像还有块大石头压着他。

“老师，他成绩不好，画画也不行……”有学生在台下嘀咕。那声音虽小，但似乎有千斤重，在嘈杂的教室里清晰可闻。随后便是哄堂的笑。我终于看清了压着他的那块石头。

我扫视四周，清了清嗓子：“不管怎么说，敢于第一个上台的这份勇气就值得表扬。现在开始投票。”显然我的话没起到作用，同学们都眼巴巴地看着我，没有人举手。我捏着粉笔，转头在他的名字后面重重地画上一横。“老师投一票给他。”

在我的带动下，有两三个学生举起手。我又在黑板上写下几笔，总算凑齐了一个“正”字。男生回座位的时候明显轻盈多了，像刚从五指山下出来的孙悟空。从第二个开始，我调整了规则，改为无记名投票。后面上台竞选的学生得票无一例外都比他多。

下课之后，那个男生跟着我走到楼梯口，随后快速地从口袋里掏出四颗糖塞到我手里。“谢谢老师。”他嘟囔着。我摸了摸他的头：“老师也谢谢你，加油！”

“李老师，连云港离这远吗？你是怎么过来的？”“老师老师，花果山是不是真的有孙悟空啊？”“老师……”刚说过提问要举手，这群孩子就又忘了。我扶了扶眼镜，厉声说道：“你们在下面叽叽喳喳的，我一句也听不清。刚刚强调要保持课堂纪律，你们都当耳旁风是吧？”嘈杂声立马安静了，几只举起的小手也悄悄地缩了回去。

是不是说话太重了？我有点自责，一瞬间不知道说些什么，还好角落里仍举着一只小手。“那位同学，你想问些什么问题？”站起来的是一个黑黑瘦瘦的小男孩儿。“李老师，我听班主任说，内地的学生都是好学生，比我们强多了，是不是真的呀？”他不安地搓搓手，眼中闪动着孩子的真诚和纯净。

我有些忘了自己当时说了什么，但我深刻地记得从那节课起，每个同学都是好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