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艺术基金2019年度传播交流推广资助项目
20世纪“中国美术南通现象”研究展
项目主体单位
南通大学
项目合作单位
南通市文化广电和旅游局
主办单位
中国美术家协会艺术委员会
中共南通市委宣传部
中国国家画院美术馆
江苏省美术馆
南通大学
南通市文化广电和旅游局
南通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南通市归国华侨联合会
承办单位
南通大学艺术学院
南通书法国画研究院
南通博物苑
南通市美术家协会
南通市文化艺术创作研究中心
南通市个簃艺术馆
协办单位
艺厘米
江风海韵文化有限公司
学术主持
尚辉 / 中国美协美术理论委员会主任、《美术》社长兼主编
策展人
吴玲玲
南通大学艺术学院副教授
东南大学文学博士
研究方向:艺术理论、艺术美学、中国美术史
20世纪“中国美术南通现象”的地域生成与现代性
吴玲玲
在西方现代主义文化的影响下,根源20世纪现代性思想启蒙,中国美术现代转型所表征的感性觉醒、审美独立、自由自觉的现象成为艺术领域的实践自觉。这个参照西方美术的新系统围绕着现代美术的创作观念、艺术语言和技巧方法而展开的现代性构建,分化成传统、西化、融合三种学术路向。在此背景下,围绕中国美术现代性转型的主流思想,地域美术的演化转型也十分活跃,它们以新的姿态实现对文化传统和现代性的双重超越,“中国南通美术现象”就是在这实践场域构建的一个具有代表性的地域艺术谱系,“中国南通美术现象”作为地域性的美术范本,是一个兼具历史性和现实性的现象,它与20世纪中国美术史形成源流关系,为我们理解和审视20世纪中国美术与地缘文化之间的上下文演进提供了一个新视角与切入点。
鲁迅先生曾说:“艺术上必须有地方色彩,庶不至于千篇一律”。“中国南通美术现象”的主要表征呈现出近现代美术人才辈出、所涉美术门类广泛、艺术成就突出的特点。在海内外极具影响力的画家高冠华、赵无极、袁运甫、袁运生、范曾等都出自南通,当代继之而起的范扬、丁杰、周京新、刘伟冬、冷冰川、徐累等新一代美术家在国内外画坛也拥有越来越高的知名度和影响力,南通籍美术家作为一个多元的、开放的、具有创造力的地域文化力量,是中国现代美术的重要缩影。“所谓南通美术现象,是指酝酿于新时期之初而爆发于新世纪的、由南通一地而发散全国的美术创作现象。如果说南通籍美术家和南通美术家是个在当下正在发生影响的美术集群,那么,这个集群并不以传统的、具有某种相似性特征的艺术面貌出现,而是以艺术探索的多维路向、美术门类的全面覆盖来体现他们对当代美术的持续发力与思想感染。涵盖了传统与现代、承传与创造、守正与实验等多元艺术价值观。因而,这种美术现象的影响就不会局限于某个派别,或某个美术门类,而是全局性的立体式的,这一现象改写了我们以往有关地区性美术现象的定义”。当代美术史论家尚辉对这一现象的学理概括与总结,意味着这一命题逐渐成为美术界的共识,并被确认为是20世纪中国美术史具有地域谱系特征的文化现象。
南通的地域文化生态,由江海文化、儒家文化织读文化交织而成。其中江海文化与织读文化是近代南通在城市化和现代化进程中的地域文化基因,呈现出内向发展和外向拓展的双重特征。在南通地区的文化系统中,南通方言是保留和产生地域文化和风俗习惯的重要因素,南通处于江淮方言区与吴方言区交错地带,形成方言种类多样、分布复杂、古音犹存的“语岛性”语言系统,这种语岛方言系统一方面造成地方方言的丰富性,另一方面形成了相对封闭的语言环境,南通方言和交通的封闭使当地人更能静观体察,敏感于物色时势。南通地区的织读文化既有儒家的诗意关怀也有耕读的手工情怀,促使南通画家善用形象思维和视觉语言来表达思想。江海文化所蕴含的南北相通的哲学隐喻也意味着差异相通,因此,这几种文化综合而成的多元多维的特征是“中国美术南通现象”的地域成因与文化底蕴。
近代南通因清末状元实业家张謇大力倡导“父教育而母实业”而被誉为“近代第一城”,“中国美术南通现象”中所蕴含的美术教育思想值得深入探讨。20世纪以来受兴办新学的影响,张謇在南通推行新型教育模式。1902年,张謇创立我国第一所独立设置的师范学校——通州民立师范学校,聘请8位日籍教师作教师,其后聘请王国维、陈师曾等名师前来协助办学,学校开校即设置图画课程,教学内容为就实物形式或贴谱授毛笔画兼用器画之大要,在立足传统文化的基础上引入西方的教育理念并融入本土语境,通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在南通以学校教育为主要模式的现代美术教育机制逐渐形成,并在三个方面改变了美术教育的格局。一是现代美术专门学校的成立;二是美术学科的完善;三是美术课程接轨西方模式;美术教育的专业化为当地美术走向现代转型奠定了人才培养基础。与此同时,美术与实践相结合,也培养了一批具有实践才能的工艺美术人才,以师徒相传及家族式的传承模式也培养了一批艺术爱好者。在当时创办的《南通师范学校校友会》杂志上,梁启超发表了2篇有关现代美术的文章,其中有一篇是《哲学家、美术家的天职》,还有一篇是《谈民族审美趣味》。由此可见早在20世纪初,南通地区就出现了现代美术教育的启蒙思想,并出现了学校教育、社会教育、师承家传三种教育模式并蓄的美术教育体系,这为南通地区美术人才的培养和现代美术观念的萌芽提供了良好的基础,其教育理念在立足传统文化的根基上也传递了西方文化的现代启蒙思想,当然这个“现代”不是单纯模仿西方的现代,而是植根于本土传统的现代性,中西融合的教育观念成为南通美术现代性进程中的基础和发展源泉。在20世纪早期南通美术教育就自成体系,并对南通美术现象的生发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不仅在美术人才的培养中展现了强大力量,而且也贯穿了近代南通美术的整个发展史,并使其面向20世纪中国美术的现代转型,为南通籍艺术家集群的诞生和多元艺术价值观的形成创造了条件,促进并推动了南通美术现代性转型。
二、“中国美术南通现象”现代性的内生与他构
首先表现出内向发展的内生精神。南通美术从传统走向现代的过程中,面对新语境自觉革新传统文人画的语言系统,挖掘传统美术在现代文化情境中的转向并拓展其现代精神,这种内向创新与变革是衔接现代和传统的重要环节,也是立足传统的一种现代性的态度,体现在陈师曾、刘子美为代表的南通美术家对文人画的创新路向上。陈师曾在南通授学期间,翻译发表了《欧洲画界最近之状况》一文,作为国内近代以来最早详细介绍西方绘画的译文,陈师曾以世界性的眼光对传播西方绘画,并对中西绘画进行比较,探索文人画里面所包含的现代性因素,从文人画的不求形似的观念中提炼出意象性和心性表现,在图式和审美趣味上树立了新的标准,从而推动文人画的创新和发展。1924年春,张謇和俞吟秋等人在南通成立了“南通金石书画会”,会员有吴昌硕、朱屺瞻、张大千、徐悲鸿等遍布全国的名家,这个新兴的社团为南通美术的发展注入新的活力,“为促进研究、交流,1924年 7月到1926年5月近两年间,书画会出版学术刊物《艺林》33期”。随着金石书画会的兴起,南通的传统文人画找到新的生长点,在陈师曾等书画家的带动下,传统金石书法的用笔方法融入绘画,以金石入画,在坚持笔墨等传统审美品格的同时,也吸收了西方的造型因素,文人画向着金石书法的半抽象化方向发展,发挥笔墨抽象的意味和心像,从而使文人画进入新的建构阶段。由陈师曾所引导的文人画创新的观念,在南通美术集群中代有传承,为南通美术的内向发展开创出一种全新的面目。南通籍美术家创作中,普遍出现了许多江海意象化生的新水墨符号,如尤无曲的泼墨山水、范扬的写意水墨、周京新的水墨雕塑、朱建忠的禅宗水墨、顾平的诗性水墨、张卫的创意水墨等一批富有创建性的水墨语言,其中隐含着江海文化中水统笔墨的新形式和文人画新范式,无论是传统还是现代的路向,南通籍美术家均对文人画的形式和美学意蕴做了深入的探索和创新。
其次体现出外向拓展的他构转型。南通美术的现代性显示出外向拓展价值多元并存的观念维度,并在参与中国美术现代性演变中形成自身的丰富性与多样性。伴随着现代美术教育机制和观念引进,现代视觉经验结构和现代美学意识为南通美术的现代性转向提供了新的视觉形式和符号观念,西方现代主义思潮不断地打开人们的视野,艺术外向发展成为一种新的可能。这种“他构”包括借鉴和实验,创新与发展,南通美术的现代性转向在对中西文化的融合中逐渐完成了自身的现代性建设,从艺术观念、表现手法到工具材料等环节都开始转变,其中重要的变化在于笔墨性质的转变,笔墨从过去“书写性”拓展到造型层面,以造型为基础的创作系统是借鉴西方现代美术的新形式,引进写实主义、重视写生,在观看方式上有别于传统的方式,这是一种在视觉和图像表达上具有现代性特征的美术创作方法,从而产生新的视觉景观和意象。这种新的认知和图式呈现在南通美术家集群的实践中,南通籍美术家赵无极是中西绘画融合路向的推动者,他的作品,把抽象主义的色彩笔触和写意的笔墨语言融为一体,在造型上汲取立体主义的表现方法,提炼中国画的程式和语言,创造出现代性国际性的中国画形式,这是一种新的艺术认知和表达方式,在南通籍美术家中,以赵无极为代表的南通艺术家,开始探索造型与笔墨相结合的图式,以抽象简练的线条来造型,用笔墨表现抽象的观念。继赵无极之后,另一位具有代表性的南通籍艺术家袁运生延续并拓展了这种路向,以立体的结构和抽象的形态来开启民族形象现代性探索之路,1979年,他在首都机场所作的机场壁画中的人物,以中国画的线描结合西方现代的造型观念,表现出淳朴而抽象的现代民族人物形象,注重对结构对象的表现和重构,把抽象与变形视为先进的代表未来的艺术方向。这两位南通籍美术家的艺术创作不仅富有中国画的气韵和意境,也涵括了西方现代艺术的表征和谱系,成为南通美术家中现代性路向的代表性人物。在面对现代性他构路向上,南通美术家集群参照西方美术的现代体系,保留了传统文化中诗性、气韵等美学内核,选择了植根于本土传统的现代性创新,是不同的文化系统之间互动与结合过程,南通美术现代性转型的他构路向,也是中国美术现代性文化坐标中的一个维度和发展内涵。
三、20世纪“中国美术南通现象”现代性的特征及意义
南通滨江临海的地理因素使江海意象成为城市意象,这种面朝大海、大江东去的审美意象对南通美术家的精神世界产生了重要影响,在江海文化和织读文化美学意象下成长的南通籍美术家长于象征性表达,善于运用形象符号来表达水统笔墨的韵味,因而南通美术在艺术本体语言上追求水墨韵味和诗性思想的结合,南通美术较早参与20世纪中国美术现代性转型,并自觉进入了与西方美术碰撞与融合的历程,从传统的文人意趣转向注重造型和抽象,在南通美术现代性演变的历程中,其主要的表征为南北兼容的多样性、中西并蓄的多元性及古今融合的立体性,这构成了“中国美术南通现象”现代性的体系特征,要理解其意象和特征有两个方面是值得关注的 :
首先,是艺术形式的多元和风格的多维立体。立足传统文化的基础上,南通美术现象的呈现出多元立体的现代性发展,表现出美术门类人才辈出、名家迭现、创新与发展的特点。在江海意象和近代第一城的人文精神中,南通籍美术家所创作的作品既有江南文化的灵动与秀逸,又有北方文化的雄浑与大气,是一种南北兼容的雄秀气度。“雄”则包含北方文化的典雅厚重、沉稳拓拔,“秀”则包容江南文化的清丽脱俗、灵秀俊美,这种雄秀的审美趣味成为南通籍艺术家的文化气质和美学视野,南北二宗的艺术分野在南通美术的谱系中呈现出刚柔并济的态势。在南通籍画家中,陈师曾和赵无极是早期确立两个文化指向的人物,陈师曾代表文人画的传统,赵无极代表现代艺术,这两个指向也确立了南通籍画家和美术南通现象的两个根脉。陈师曾在南通执教期间,致力推动中国文人画创新和发展。在南通期间,他投学于吴昌硕门下,这段历程使他的艺术思想经历了一个重要的转型期。新的文人画的价值建构随着代表人物陈师曾的南下北上而逐渐成型。“倘若陈师曾没有这段‘南通时期’,继后北上,就不可能‘用吴昌硕来影响齐白石',并由齐白石的‘衰年变法’而影响中国画坛,使他(陈师曾)成为‘京派领袖',使文人画在西画长期压抑下出现转机”。在陈师曾的带动下,南通美术进入一个发展的新时期,南通籍画家接续了陈师曾开创的文人画发展的新格局,出现了尤无曲、高冠华、范曾等在文人画领域具有开拓性创新精神的画家。20世纪中国美术现代性的转向中,南通籍艺术家的具体表现是一种群体性的自觉拓展,表现出对形式的强调、语言风格多元化探索,并在各个美术门类都体现出多样化的气象,这种艺术形式的多元和风格的多维成为南通美术的现代性的特征,代表了20世纪中国美术的现代性转型的指向。
其次,是艺术观念的丰富与时代精神建构,南通美术的现代性进程在局部和整体双重环境中运行,其文脉特点即在于直接切入中国传统文化的优质基因和近代城市文明发展的框架,多元而不失文脉,出新而不断传统,借鉴外来文化的有益成分也不丧失自我的判断和反思,南通作为近代第一城,较早在全国走上一条现代化道路。这种地域文化精神造成了艺术家始终具有一种社会责任和历史担当,在艺术创造中也始终有一种饱含历史意识的创新,其不断进取的时代精神,是构成其现代性的重要元素,表现在艺术领域中是以江海文化为特质的审美符号和织读文化精耕细作的匠心精神,表现在艺术观念上是丰富性与变异性,以及面对异质文化的审美共通感,艺术价值认同和追求自由心性的理想过程。自由作为现代性的价值核心观,它已经随着现代美术教育体系渗透到南通美术家的创作观念中,并被实践和物化,作为现代性的一种价值追求,南通美术家的创作中融入这种自由自觉生命触动和精神状态,在主客二分的思维模式中,不断提高认知的水平以及这种富含时代精神的现代价值体系构建。中国美术的现代转型是一个面对异质文化、传统文化等不同的价值维度建立起来的文化坐标,围绕时代性、民族性与审美性三个维度进行构建,而美术南通现象是这个坐标里具有典型意义的地域图谱,是文化符号和时代性的标尺。通过“中国南通美术现象”,见证中国美术在现代性转向中的文化生态与内在逻辑,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二十世纪中国美术的现代转向、地域特色和演进序列,地缘文化与美术史互动的景观也由此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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